在病机十九条中,因火热为患者占九条之多,可见火热之邪犯人之众。但火有实火、虚火、阳火、阴火的不同,实火、阳火当泻,泻火法以苦寒泻热,属于最常见的直接针对性治疗,容易被众多医生掌握。而虚火、阴火却不仅不能通过直接的泻火法取得疗效,反而会使火邪更旺。犹如李时珍所说:“诸阳火,遇草而炽,得木而燔,可以湿伏,可以水灭;诸阴火,不焚草木而流金石,得湿愈焰,遇水愈炽,以水扑之,则光焰诣天,物穷方止,以火逐之,以灰扑之,则灼性自消,火焰自灭。 ”可见二者的治疗方法迥然不同。其中阴火、虚火的治疗方法掌握起来更加不易,需要我们予以重视。“引火下行”就是一种治疗阴火、虚火的主要方法。但它又不仅是治疗阴火、虚火为患的主要方法,也是治疗阳火、实火的重要方法之一,所以更需要我们熟练掌握。
虽然火的本性是向上,但是由于身体各部均需要火的温煦,所以在生理状况之下,火可以随经络在全身上下循行,可以在脏腑的支配下到达全身各处。而在病理情况之下,火象太过后,则其不受经络脏腑约束随性而发。本性所趋,火焰涌上,火邪妄动,因此容易在**上部、外部引发疾病,这时需要进行祛火治疗。除了直接使用苦寒泻火法之外,行气法亦可为之,因为“气有余便是火”,气滞、气郁、气阻、气停时间较长,都可以出现火热之象,行气即能散气,散气即能祛火,所以行气也可祛火。归纳法亦可为之,因为火邪散漫,火性上炎,将火收回到其应在的位置,即将其归位收纳,使其不再泛滥,故归纳法也可祛火。还有益气法亦可为之,因为气中又分阴阳,一般所说的气虚,可能为气阳虚,气阳不足则气阴妄动,因此出现阴火。此种阴火,只需益阳即可与之相协调。这时益阳即为益气,尤其是使用甘温法更可取得满意效果。有时候在气中阴阳俱虚的时候,虽然气阳虚为主,但也有气阴虚,除使用甘温之外,也可助之以甘凉,效果会更好。
引火下行应该包括除了直接苦寒泻火法之外的几种方法。具体运用时它有以下四方面的含义:
一是向下导火法。即头面部或**上部有火象,治疗时将火向下引动,以达到祛火的目的。如牙龈肿痛,胃火旺盛,可以泻足阳明经上的内庭穴予以治疗。由于牙龈位于面口部,内庭穴位于足趾部;牙龈肿痛属于胃火旺盛,火性上炎,足阳明胃经从上往下循行,内庭在足部引动阳明经经气循经从上向下走,故称之为引火下行。气机顺畅循行之后,气滞、气郁、气阻、气停的问题迎刃而解,故可解除火邪。这种方法在针灸治疗时使用较多。还有如“心火下移小肠”时,治疗上不是使用直接泻火的方法,而是使用导赤散,将心火导入小便而排除体外。由于心在上,小肠在下,小便下排,故也是一种引火下行的方法。这时治疗的主要对像是实火、阳火。
二是交通心肾法。因为心为君主之官,心火为君火,是**动力的启动源,而肾藏精,是**动力的基础。心在上,肾在下,心火必须既能升又能降,才能开启生命之源。故有诸火皆升,惟心火独降之说。假若心火不能下降,则出现心火过旺的表现——在下则肾气不能得到开发而出现疲乏无力,下焦寒冷;在上则因心火扰动,心神不安。由此将出现精神疲惫,失眠不安等表现。这时主要使用交通心肾的方法进行治疗。而交通心肾的关键就是将不能顺利下降的心火引下来。故也是一种引火下行。交泰丸使用黄连清理积聚在上的心火,肉桂温煦在下的肾精以引动心火下行。其中黄连的用量可以根据心火的多少或虚实决定,如心火太旺则用量相对加大,反之则减少。而肉桂惟代天行令,犹如心火下降一般,其用量则应与患者机体反应能力相匹配。身体对药物敏感的,用量相对较小,反之则较大。正如《傅青主女科》所说:“小热之品,计之以钱,大热之品,计之以分者,不过用以引火,而非用以壮火也。”记得有一位舌糜烂的病人,在当地多使用清热泻火药,长期治疗不效,后辗转来到北京,一位医生处以交泰丸加减,处方后患者感觉药少价廉而不敢服用,偶尔见我后示其方,我极力劝说其服用,服5剂而治愈。此病西医多认为是白色念珠球菌引起,一般消炎药并无治疗作用。中医认为是虚火上炎,故引火下行法能够治愈。
三是引火归元法。因为肾藏精而主水,心火点拨肾阳而激发肾阴以鼓动全身。若水湿(寒湿)太过,则肾阳受阻,不能与肾阴相合,而安居下焦,肾阳游离无主,弥漫四散,理论上称之为阴火。此火见水(因为加大了寒湿阻滞)则旺,见火(可以减少或消除寒湿阻滞)则消,故又称之为龙雷之火。如临床上高血压病人中,由于下焦寒湿而致的,往往使用重镇药物效果不好,西医使用降血压药效果也不十分明显,而使用温下焦法,如附子汤、真武汤能使血压明显降下来。还有一些失眠病人使用金匮肾气丸治疗也是此类方法。
四是益气降火法。这在李东垣治疗阴火时常用。应属以升促降法。李东垣从脾胃之气的变化出发认为:“元气与火不两立,一胜则一负。”当元气不足或受伤的时候,阴火就会抬头。
同样邪阴太过的时候正阴就会受制。如《温病条辨》所说:“邪水旺一分,真水反亏一分”。故有补正阳以去邪阳(火热),益正阴以去邪阴(寒湿)之说,李东垣创“甘温除大热”法,让人受益匪浅。我的老师万友生教授对此就颇有研究。他治疗一老妇的病例就很有代表性:“老妇自云'火体',动则'上火',眼鼻口中'冒火',咽痛如裂,牙痛,手足心热,久治不效,殊以为苦。……其人虽'火大',而从不欲饮,得冷反难受。多年来,大便日十余行,且难禁,极度乏力,腰痛尤甚,舌胖淡嫩脉弱。其气虚之象甚着,而前医药多寒凉,以其不效。遂诊为脾虚阴火证。予补中益气汤(党参与洋参、生甘草与炙甘草同用)去当归,用银柴胡,加山药、莲子、石斛、桔梗兼护脾阴、保肺气,三剂咽痛除,诸火尽消,气力增。继服一周,多年痼疾得愈。 ”在我们临证中,也经常使用补中益气汤治疗气虚感冒或小儿夏季热等,效果也很好,也可将其中党参换成洋参,取其益气降火之意。
在中医的处方中有引经药一说,在“引火下行”中也经常使用引火下行药,所谓引火下行药主要指能将**上部之火或外部之火引向下或引向内的药物,我们常用有如川牛膝、肉桂、杜仲等。关于川牛膝,《本草经疏》中说:“走而能补,性善下行。”能引血下行,以降上炎之火。我们在治疗高血压病人中经常使用,无论阴火、阳火均可,但治疗阴火时用量相对较轻,使用阳火时用量相对较大。肉桂有以火引火的作用,因其点燃下焦之火,以祛下焦的寒湿,替天(心)行道,引动肾火,故能将外散弥漫之火降下收回而归肾中。在使用中主要在于用量的掌握,一般来说用量都较小。杜仲主要是入肝经气分之药,但其不升肝气,反而能降肝气。因肝多实证,肝气太旺属实者居多,在治疗实火上炎的病症时,常用其引火下行。 《本草求真》说:“以其气不上升,反引下降也……但杜仲性补肝肾,能直达下部筋骨气血,不似牛膝达下走于经络血分之得中”。高血压病人使用杜仲的时候,一定要有肝肾阴虚,肝火亢旺的表现,效果方能满意。用量上相对较大,一般10-15g为常用量。针灸在引火下行中所使用的穴位也很多,一般而言,在四肢远端选穴,诸如十宣、八邪、少商、商阳、中冲、鱼际、合谷、八风、内庭、太冲、行间、气海、关元、肾俞等都有“引火下行”的作用,只要在临床上将其中某些或某个穴位加入到应用的穴位或处方中即可。手法是在实火、阳火中一般用泻法,虚火、阴火中一般用补法。
“引水下行”
因为水的本性是向下行走,;下行为其常,故历来没有“引水下行”一说。但水不能下行而需治疗也为其常,故确有“引水下行”之实,所以我将临床一些治疗方法称之为“引水下行”,以发古人之幽,以证今人之不诬也。
因为“水曰润下”,说明水在体内可分为能“润”之水和可“下”之水。用《名医方论》中赵羽皇的话说,就是:“人身之水有二,一为真水,一为客水。真水者,即天乙之所生;客水者,即饮食之所溢。故真水惟欲其升,客水惟欲其降。”“润下”还说明水在**内的流向有二。一是润,即滋润身体。由于滋润身体的需要,水流向身体的各个部分,当然包括**的上部和外部,也就是向上和向外(与内相对来说,向外也是一种向上)是其特点,如足少阴肾经起于足心,向上循行,同时发挥滋润全身的作用,这种流向可以认为是一种向上的表现;二是下,即向下流动。水向低处流是事物的本性。水液在体内代谢,发挥主要作用的脏腑是肺、脾、肾,肺主治节,脾主转输,肾主开阖,而流动的其主要通道是三焦。在某些病理情况下,可能出现水积于身体某处而不能正常向下流动,引发如水肿、浮肿、腹肿等病变。如赵羽皇说:“若肺气不行,则高源化绝,中州不运,则**泛流,坎藏无阳,则层冰内结,水终不能自行。”所谓不能自行,就是不能按照其本性流动,就会出现水往高处走,或停留不走的现象,也因此出现病态的水液停滞,造成因水而成之病。
水的“润”与“下”又互相关联影响,如《温病条辨‧寒湿篇》所说:“其在中焦也,水停心下,郁遏心气不得下降,反来上烁咽喉,又格拒肾中真液,不得上潮于喉,故嗑干而渴也。……其在下焦也,水郁膀胱,格拒真水不得外滋上潮……今下焦水积而肾脉不得通调,故亦渴也。”水积下焦,水郁膀胱,不仅浊水不能外排,小便必不通畅;而清水也不能上润,故嗌干而渴也。说明客水停滞,不仅会出现水液代谢紊乱的一系列疾病,也会影响到真水的滋润功能,出现机体不受濡养的一系列疾病。当然反过来,真水不能濡养经络、脏腑、四肢百骸,也会影响到水液代谢能力。
引水下行包括了现在常用的以下四种方法:
一是肃降肺气。肺为水之上源,其宣散与肃降功能,除了与气的关系密切之外,还与水的代谢关系密切。肺为娇脏,恶燥,大气呈雾状转输,方能滋养脏腑,在表宣散则有汗,在下肃降,通调水道而有小便。若外邪侵犯,肺气宣降功能受阻,则会引起水湿停留,如风水为病之初期使用越婢汤,针对风邪上犯,浮肿(尤以面部浮肿为主)初起而设,不仅能宣散肺气,也起到通调水道的作用。喻嘉言曾说:“越婢汤者,示微发表于不发之方也,大率取其通调营卫。……营卫虚则或寒或热之气,皆得塞其隧道,而不通于表里;所以在表之风水用之,而在里之水兼渴而小便自利者,咸必用之。”又如《成方便读》中,张秉成在解释五皮饮时说:“治水病肿满,上气分喘急,或腰以下肿,此亦肺之治节不行,以至水溢皮肤,而为以上诸证。故以桑皮之泻肺气,肺气清肃,则水自趋下。而以茯苓皮之从上导下,大腹之宣胸引水,姜皮辛凉解散,陈皮理气行痰,皆用皮者,因病在皮,以皮行皮之意。”可见肃降肺气就可以引水下行。
二是通达脾胃。脾主运化水湿,有两个运行通道,○1将水液向上输送到肺脏,即“上归于肺”的能力;○2肺气肃降水液时,经过脾胃之地,脾胃将水液顺利地转输到肾与膀胱,即所谓“通调水道”的能力。如《素问‧经脉别论》所说:“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若脾胃转输能力受限,则会出现水湿停留。其中脾胃虚寒,土不能制水,水妄行肌表,就会出现身重浮肿,脾胃寒则中寒不能化水,水停肠
胃,就会出现懒食不渴,二便不实。在治疗上除了化湿、化痰之外,利水导湿也是一种很重要的方法。如《删补名医方论》对实脾饮的分析中说:“用姜、附、草果以温脾胃之寒,更佐大腹、茯苓、厚朴、木香、木瓜者,以导水利气,盖气者水之母也,土者水之防也,气行则水行,土实则水治,故名曰实脾也。”脾与水湿关系密切,健脾运湿主要有两**:○1燥湿、化湿,就是将湿邪就地处理解决。 ○2利湿,利水就是将湿邪向下排至肾与膀胱,这种疗法属于“引水下行”的范围。至于大腹有水之使用舟车丸等,更是直接利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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