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天使飞翔第三十二篇~记忆中的一件小事

安徽-村医永生

我从16岁毛头小伙当上卫生员、赤脚医生、乡村中医师，一转眼已经48年了，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其间从医经历，治好过常见病多发病难以用数字统计，治好的疑难杂病算起来也很不少.父老乡亲慈善的面容，问寒问暧的知心语，在我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痕迹。于今退岗在家，一月三百元的生活补助，终日感到郁闷与茫然。思起难忘的年月，便得到一丝安慰。 无聊中翻出发黄的《门诊日誌》，字迹有些退色了，打开其中一页，把思绪带回到30年前，至今记忆犹新的一件小事。 这是81年的冬天，一夜北风过后，便下起了纷纷雪花，傍晚时候天寒地冻，因为路滑，路上几乎难遇行人。准备关门钻被窝时，来了一位老大娘，面带愁容十分着急的说：“求求你我的老头子不行了，你要想办法救活他。”背起药箱扶着大娘滑行了五里路。进门只见昏暗的油灯照着一屋子人，面带悲容，病人的床头点着菜油灯放出豆粒大阴森森的火光，这是病人将死前阴间引路灯。他的兄弟子女本家邻居,等待着送他最后一程。 家属告诉我：已经七天水米未沾了，今晚怕是挨不过，你要想法救活他。床前一看病人面色蜡黄，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脉细微结代。 看过后大队书记把我叫到一旁说：“他由卫生院转到县医院住了几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昨天出院的，他是这个家的顶樑柱，你想想办法救活他。” 很快的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想到了中药（生脉散），中药应用师于古而不能泥于古 。得心应手便可妙手回春不是虚言，我立即给病人开方：人参一两、麦冬三钱、五味子三钱，（那时十六两制）吩咐他的子女马上到卫生院抓药。因为离我家有五里路，到卫生院不足百米。此时他的家人无心做晚饭，药抓回叫家属立即做饭，我亲手将药倒入瓷碗，加上适量的水，放在饭上面蒸。瓷碗保住参的药性，饭上蒸的过程中溢进米汤，增加补虚功效。在场的人好奇看着我拿出一块白布条消毒，待药液温热时，将布条一头放入病人口中，少许留在口外，用汤匙将药液慢慢倒在布条上，使其慢慢渗入胃中，吩咐家人如此操作，要有耐心，千万不能呛着病人。 临走时对家属说：“看明天早晨，如果还是这样再到县医院；如果差了马上置办后事，如果好了一点立即找我。”拄着棍子滑到家已是夜里9点多了，这次出诊分文未收。睡在床上心里默默地为病人祈祷，祈盼早日病愈。 第二天清晨天刚矇矇亮，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听见那位老妇人高声说：“你真是神仙，我家老头子活过来了，我高兴得一夜没睡，不到天亮赶来请你去去看看”。重返他家见病人坐在床上，亲口告诉我：“服了药后下半夜好多了，不知不觉睡去，送我上路的人以为我断气了，老奶奶哭着将我摇醒了，吃了半碗煨红枣，他们才各自回家睡觉”。一家人表示感谢，顿时一股暧流传遍全身，多么纯朴善良的父老乡亲，那晒黑的皮肤，那饱经风霜的皱纹，那粗布简制的衣服，幻成美丽和蔼可亲的画图。 再诊：心悸，气短，胸闷，头晕；面色苍白，舌淡苔白，脉沉细无力。治以：温阳益气，宁心安神。治法：参附汤合桂枝甘草汤加味，七剂而愈。 治好了这个病人，没收什么钱，而得到更大收获，他的老夫人对我说：“我家穷没有什么东西感你情，赶明请支书多写些招帖，贴在街上给你传传名”。我的眼睛模糊了，鼻子有点发酸，只不过做了一件应该做的小事，得到了多少金钱也买不到的珍贵礼物。从此这里人都说我是菩萨，有了难病都叫上我。四年前在同一庄子，治好了一例市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的病人，于今仍健在。有人感叹：“哎，上面医院治不好的病，你治好了，可惜你一辈子还是个小赤脚医生，你是唐王落在坑沙河！” 这位病人年纪是我的父辈，早已先我而去了，他的老夫人还在，已是老态龙钟了。现在见面还时常提起那过去小事。 时隔30多年的今天，我的半农半医生涯之路走到尽头了，本来医越老越好，积累了多少临床经验。可是政府强迫退岗，近50年的风霜雨雪，摧毁了我的身心。力：不能事农桑；医：剥夺了我的方寸之地。冷暧只自知，借此机会好好总结一下历程，五味俱全，时而泪下，时而叹息。但往日小事，总是浮在我的眼前，给我一点欣慰，给我一点笑容。这辈子我是蜡烛-照亮了别人；我是春蚕自缚-温暖给了别人；我是蜜蜂-甜头被人收取。至于晚年生存，重新回到贫苦的时代，质本穷来还穷去，让贫困伴随终老。带着赤脚医生与父老乡亲，鱼水情深的美好回忆，慢慢地走到人生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