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告诉病人坏消息？

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慰籍。"这是一名美国医生特鲁多的座右铭，在医学界广为流传。治愈和帮助，医生做的比较多，其实慰籍同样十分重要。语言可能是一剂良药，也可能是一把杀人的屠刀。如何告诉病人坏消息是一门艺术，体现着医生的职业道德和人文素养。
做医生，情商有时比智商更关键
      湖北省肿瘤医院院长陈焕朝曾在媒体公开表示，死亡的癌症患者，有三分之一是吓死的。媒体报道中也常看到因得知患癌而"吓死"的案例。因此，医生在告知患者实情时，告知的方式方法很重要。

     顾晋，曾获美国外科学院（FACS）院士殊荣，现为北京大学肿瘤医院结直肠肿瘤外科主任。这位声名远扬的外科大夫，从2000年起，却一直在研究一门不那么专业的学问—如何将坏消息传递给病人。甚至在即将于厦门召开的中国临床肿瘤学会学术年会上，他在准备专业报告的同时，还自报题目，讲"如何告诉病人坏消息"。
"做医生，有时情商比智商更重要。"顾晋说，他发现，美国医生非常重视与病人的沟通技巧，一些医学院还专门开设"如何告诉病人坏消息"的课程。
     而顾晋在国内的从业经历中，通常是病人家属请求医生向病人隐瞒病情，唯恐病人承受不了。顾晋起先也尊重家属的意见。1999年，顾晋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内外科学院做访问学者。从美国回来后，顾晋开始意识到"如何告诉病人坏消息"是门值得好好钻研的学问。他在课堂上与自己的学生讲，与北大肿瘤医院的大夫和护士讲，甚至在一些学术论坛上，他也多次讲这个话题。他在微博上声称："我觉得我们的肿瘤科医生应该学会和病人沟通，应该知道如何告诉病人坏消息，这是一门课程，是一门学问。"
"顾晋式"看诊："你肠子上长了个东西，我给你拿掉就行。"
    9月23日上午8点，顾晋穿着白色大褂走进诊室。这天上午，他将在一个狭小拥挤的诊室里，接待34名病人。这意味着，他将要告诉这34名病人"坏消息"或者"好消息"。当然，踏进肿瘤医院大门的患者，尤其是首诊患者，将有相当一部分人，听到的是"坏消息"。
顾晋一走进诊室，就有不少病人围上来。有希望加号的，有希望给自己先看的。他一一安慰病人，并让助手给一些急切的病人加号。顿时，诊室安静下来。顾晋坐定，开始接诊。
一个从外地到北京求诊的病人，盯着顾晋的一举一动。他仔细看完病人的化验单，拍拍病人的肩说："你肠子上长了个东西，我给你拿掉就行。"病人怔了一下，随后似乎略微放松下来，点点头说："全听您的。"
这是顾晋告诉病人坏消息的一种方式。他尽量避免使用诸如"癌"、"肿瘤"、"转移"等刺激性的字词，而是用"东西"、"跑"等"病人容易接受"的字词替代。
"顾晋式"看诊："你的病情不简单，但是我们有办法"
        还有一次他出诊时，一对年轻夫妻进入诊室。女子父亲直肠癌并肝转移，小两口极力主张隐瞒病情，并叮嘱顾晋，千万别告诉父亲实情。见此情形，顾晋严肃地对小两口说："我看得出他是一个非常坚定的人，他的病情非常严重，但是我有治疗办法。另外病人也有知情权。他一定能积极面对。" 小两口被他说得无法反驳，最终同意由顾晋告诉病人病情。
病人进来了。顾晋首先告诉病人："你的病情不简单，但是我们有办法。"并详细向他做了说明。病人在听完顾晋的话后，坚定地表示，一定积极配合治疗，对治疗结果充满信心。小两口听到父亲的话后，也放心许多。
    在现代社会，隐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年轻患者、有知识的患者，都可借助网络了解自己的病情。在顾晋看来，病人知道真相，并不那么可怕。"病人接受坏消息的承受能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可怕的是相互隐瞒，浪费了感情，甚至延误了治疗。"他说。
医学是温暖的科学，病人与医生的心灵沟通很重要
     "医学是有限的，但爱是无限的。"顾晋经常对大家说这句话，他指出，告诉病人坏消息后，还要给病人足够的关爱与希望。爱可以改变世界，超越科学的界限。
他曾在一篇博客中写道："病人就像流水线上的零件，看不到医生的面孔，听不到医生的呼唤，更见不到他们的亲人。病人与医生的心灵沟通被现代化机器设备分割了。"而他期望医学是"温暖的科学"。为此，这个知名外科大夫坚持每个工作日早晨到病房，和病人说点家长里短的事儿。一些病人常去病房走廊的一角晒太阳，他发现后，就买了一对沙发放到那里。
       作为一名肿瘤科医生，他常常有很多无奈。不少病人，走了。不少病人，他放弃了。他的父母，也是在他眼皮下，被癌症夺去了生命。父亲得癌症后，顾晋每天都去探望父亲。有一次他问父亲需要什么，父亲沉思片刻后回答："我需要你多陪陪我，其他的都不用了。

闫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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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现伟